害怕（1/2）

外面小红突然道：“娘子，教坊里来人，喊你回去一趟！”

皎皎看了一眼李玄，把画卷囫囵塞回他手里：“我有事先走了，殿下别再来了。”

李玄接过画，小心翼翼地卷起来。

他站在原地，不再言语，目送她离开。

来传话的是丁守成的亲信，见过李玄几次，扶着皎皎上了牛车，又向他行礼：“殿下万福。”

小红左右看了一眼，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几人领着皎皎走过重重长廊，往教坊内院的一间厅堂走。

晚上叫她过来，又在这里见面，一定是有要事。

厅堂有打通的里外两间，中间以珠帘隔开。皎皎在外间的门口被丁守成拦下，门半合着，她余光扫过，看得见内间有几个人在里面。

皎皎乖巧地站着，等着丁守成先开口。

“徒弟，还记得你问过，以后是不是不会再打仗了吗？”丁守成说：“我那时候没告诉你实情。”

那时候人多，皎皎理解：“现在说也不迟。”

“你没想过打得好好的，小晋王怎么会突然回来？”

皎皎有点理所当然了:“打了胜仗，合约也谈了，是不是就结束了，可以回来了？”

“没那么简单，正常来说，留在那里善后，就要一两个月。”丁守成说话时胸口起伏，显然情绪少见地起伏着:“况且现在和谈失败，薛正使已经被犬绒人杀了。”

皎皎心里凉了半截:“怎么会这样？”

“小晋王打了胜仗，陛下怕他功高盖主，让他即刻回西京，还把郭经略也调去了并州。只留下他的大黄门曹太监。”

丁守成冷笑:“曹太监得了枢密院的旨意，乘胜追击，打过了薛正使和犬戎人约定的北方疆域，大概是想能多占一点是一点。”

“后来呢？”皎皎尽量强迫自己冷静。

“郭经略和小晋王走的时候，各自带走了得力的副将，导致前线没有能号令三军的人了。曹太监他又完全不善此道，枢密使以为胜局已定，一直催促他用兵推进……结果居然又被东胡人反打回去，连原本小晋王打下来的燕州等地都丢了……”

后面不用他说了，皎皎也能猜得到。

大周现在，在犬戎人心中就是又蠢又贪的典型，打仗不行，占便宜吃相还难看。之前的努力付诸一炬，犬绒人有恃无恐，知道大周这时候内部混乱，根本不堪一击，干脆一刀砍了薛正使，宣告和谈失败。

皎皎身体发冷：“这样下去的话，师父……犬绒人灭了东胡之后，图谋南下，是迟早的事，对吗？”

在短短的时间里，原本一片大好的繁荣下，怎么会突发这样的巨变？

丁守成道：“是。”

她听丁守成应声，想到李玄最后看着他走出门外，沉静而压抑的气氛，无端生出一丁点复杂的情绪。

李玄也没说要强迫她，和他重归于好。

遇上这种事，想找个说说话，也情有可原。

他们做情人不可能了，作为政治伙伴，他一直是称职的。

丁守成看到她在发呆，就猜到了:“是不是，他去找过你了？”

皎皎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丁守成说:“现在有件事，要问你的意见，和他有关，又不是为了他。你同意不同意我都理解。”

皎皎明白，丁守成找她来不是吐苦水。她是他最宠爱的徒弟，也是他能抗住事的好下属。

皎皎第二天吃过早点才回家，回去了也是匆匆带了几件衣裳，打算这几日都住在教坊。

小红见她收拾东西，也帮着找了些牙刷皂角，给她包好。她家娘子忙起来，几日不回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几个小厮跟进来帮她搬东西，小红见她真的要走了，才小声说:“昨天来的那个人……他在这里待到天亮才走，就在院子里坐着，盯着您的卧房看了一晚上，怪吓人的。”

皎皎摸摸她的头，本来想说“下次把他给我拦外面”，但是想到后面还用得着他，得照顾一下情绪，就换了种说法:“下次他再来，你就告诉他，我最近都不在，不要白跑了。”

小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想到之前听过的传言，又问:“娘子，他是晋王殿下吗？”

皎皎盯着她看，她懵懂的脸上，带着一点期待和好奇。

她点头:“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曹宣抚使战败逃窜的消息，隐隐在城中流传开。不过没有正式宣告，也只是个传言。

处在政治中心的李邺，没觉得事情有多么严重。

他本来就预备花钱买地的，如今关系闹僵了，也不是死局。枢密使是皇后娘家，也是他登上帝位最重要的倚靠，这步棋走得不对，也不好都怪到他头上。

只是，总要有人出来背黑锅的。

元旦大朝会如期举办了，亲王帝姬，百官朝臣戴冠冕，着朝服，跟着五千多人的黄麾队一同进宫。

皎皎带着教坊的伶人从偏门进宫，突然被叫住。

她回过头，是一身朝服的李音音，带着尚且年幼的七皇子同行。

她如今在西京供奉，其实常常见到她，不过两人多是伶人与宾客的关系，这关系仿佛隔着个世界，相距不过咫尺，却永远没有交集。

见她走来，皎皎带着其余伶人行了礼，立在一旁给长帝姬让路。

李音音走过来，却立在她面前。

“你们先退下。”李音音居高临下地说。

皎皎还真猜不到她有何事，她认为她们两属于各自看不对眼，又不能把对方如何的关系。

“二郎是不是很心里难受？”李音音有些别扭地说：“你要多关心他。”

皎皎只好实话实说:“微臣不太清楚。”

李音音意外地看了她片刻，语气有些恨:“我早说了，让他不要找你这样野心勃勃的女子。就算不娶妻，也当纳两房温柔小意的妾室。”

皎皎十分认同，诚心诚意地说:“那劳烦帝姬多劝劝他。”

李音音气得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