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2/3）

丁守成站在薛正使身侧，厅堂内站着十几个人。人群中间是曹公，见他们来了，正要笑脸相迎。

稍里侧站着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将，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想必是郭经略。

站在郭经略一旁的，是李玄。

丁守成仔细看过，才确定这人是李玄。

他从西京离开时，不过十七岁。如今两年过去，个头高了不少，身形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是个骨骼舒展，肩背宽阔的青年人了。

丁守成想，他在军中想必过得非常粗糙，一身冷硬的银甲，外半臂罩着粗布长袍，作文武袖打扮。与身后的高级将领衣着无异，却还是在举手投足间透着难掩的贵气。

当初在野山，他那瞎了眼的徒弟，是怎么将他，当做一个寻常猎户的？

这边薛正使进来，先同身份最尊贵的李玄行了礼，便开始与实际掌权人曹公寒暄。

他笑道：“唉，还是多亏了丁先生的徒弟，一个小丫头，不然我们这些老爷们儿，就栽到东胡狗手里了。”

李玄的手指放在腰间的佩刀上，摩挲着上面的卷草纹，没有说话。

曹公在宫里久待的，对宫中贵戚的人际关系如数家珍，立刻道：“丁先生的徒弟，莫不是白娘子？”

薛正使道：“哎呀，原来你们都是熟人啊。”

曹公闭口不提她和李玄的关系，油嘴滑舌地道：“恐怕是我认得人家，人家不晓得我。白娘子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已经是西京城里大名鼎鼎的女伶官了。”

丁守成道：“折煞劣徒了。”

薛正使也顺着道：“我怪道那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的，那么大韧劲儿。这回回朝，还得曹公提携，给我这小救命恩人升个官儿啊。”

郭经略听他们闲谈，忍不住皱了眉。

李玄垂首抱胸站在一侧，并没有与这几人搭话。

自来北方之后，他就换了一副沉稳、冷毅的面色。

这副样子是装来，取信郭经略等边将的。现在他就用这副面孔，极力克制着情绪。

早在三日前，他便收到了李邺的快信，在更早，就从宫内得到皇帝有意同犬绒人和谈的信息。

这场长达两年的僵持战，很快就将以这样荒谬的结局戛然而止。以和谈买地，结束一场有来有回的战斗，与失败无异。

身为真定守将的郭经略，感情上是很难接受的。

但是继续打下去，如果不能调动周边的驻军，发动更大规模的奇袭，短时间内，也的确就是干耗着。

李邺这么做，单从皇权角度，既要考虑防备边将，又要想着及时止损，也有一定的道理。

他正思虑何种对策，于自己最有利，却又收到了丁守成将要来犒军的消息。

犒军的名单上只有丁守成，李玄却有一种预感，皎皎也会来。

他日日夜夜地想她，又怕见她。

他让亲信在城外守着，果然得到了皎皎的消息。

平川不善言辞，他说，白小娘子跑了好几里路，带着密信来的，在水里好几次像要沉下去。

小柳说，护城河的水那么冷，她衣裳也刮破了，身姿十分矫健，眼睛却像小鹿一样，闪着光，生机勃勃。

这头小柳描述出来的小鹿，像是在河蚌肉里，塞进一粒小沙子，让他又疼又痒。

丁守成进来的时候，他便下意识，用余光往他身后瞟。

等人都进来了，没有皎皎，李玄又在心里觉得自己可笑。

没有召见，皎皎一个伶官，怎么会来。

况且即便她能来，应当也不愿意吧。两年前两人分别时，皎皎的神色话语都在他脑海里，被反复的回忆。每当他遇到挫折不顺，就更习惯自虐似的去回想。

她大概并不想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