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局（2/2）

大黄门将消息传回西京，李邺感到非常不安。

他头一次觉得，或许不该冲动去掺和这场混战。

因此这位新皇帝，做出了一个神奇的决定。他亲自修书给弟弟李玄，让李玄停止一切战事，保存实力，然后与犬绒人和谈。

和谈时，说东胡毕竟是我们曾经的盟友，亲自动手实在有违大周礼法，因此这场战事打的束手束脚。不如从今往后，每年支付三十万两白银作为军饷，由犬绒人出手灭了东胡，再将燕州一带交还给大周。

接着李邺让人在西京城编童谣，说东胡的皇帝已经被晋王杀了，战争马上就要结束。北方燕州附近的几个关隘即将收复，自此与犬戎建立联盟，能保百年和平。

这说辞，连一向乐观的皎皎都有些将信将疑。

当初李玄执意要去西北，丁守成让自己舍命帮他，不就是因为前线战局复杂吗，难道真的这么容易就把问题都解决了吗？

皎皎实在有点好奇，忍不住问了桃儿。

皎皎这段时日已经同桃儿熟稔起来，王如意嫁人之后，赵郎君官运亨通，高开高走。她在后宅相夫教子，忙着同婆婆宅斗，和其他官娘子交游，除了担当皎皎和丁守成新戏的宣传大使，真正和皎皎见面谈心，说些体己话的机会少了。

皎皎闲下来，除了找杨宛如，就是去就找桃儿玩儿，发现她果真没有吹牛，有一手深藏不露的好武艺。皎皎十分慕强，立刻对她好感倍增。

“你们那边，有消息的吧？”皎皎吃着烤红薯，给她递了一半。

桃儿接来，絮絮叨叨地道：“哪种消息？殿下让我每个月都写封信给他，说明你这里的情况。殿下听说你上个月受了风寒，着急地从西北找了……”

其实李玄刚离开西京的时候，每个月都会让人快马送一封书信来。自从上次被皎皎严词拒绝，他好像越挫越勇似的，自顾自在信里写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不是北国风光无限好，就是卖惨说在城头睡了十几日，有时候还会夹带一些小礼物。

皎皎收了几个月，本想不理会，但是听说这是战马加急送来，只好让送信的人带了口信回去，让他不要这样铺张浪费。

结果李玄却回复说，这是为了给李邺看的，掩人耳目用，如果她不喜欢，就准许桃儿每月写明皎皎的情况，寄书信去真定府。

桃儿说的，应当就是这个。

“不是，我是说前线的消息，”皎皎问：“真的像传说得这么顺利吗？”

桃儿剥开红薯皮：“私传战报是死罪，娘子不要怪我多嘴哦，殿下为了保护你，不会让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事的！”

李玄自己这边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皎皎才不信。但是桃儿不打算说，她也不想为难对方。

但是好歹自己也是这场战局的参与者，皎皎无比希望这件事能有个好结局，第二天丁守成从宫里回来，皎皎还是没忍住，凑上去想从师父那里听写八卦。

丁守成摇头道：“情况挺复杂的，但是陛下想花钱买地是真的，前线的边将有些情绪，陛下让我和去往犬绒的使臣一同出发，三日后出发去真定府。我还可以带十个教坊的伶人，要不你也去吧？然后你再挑三四个，你们色部的人一起。”

皎皎立刻拒绝：“我才不去！”

丁守成道：“你是怕和小晋王见面吧，其实守将很忙的，我们应该是见不到的，这一点你别担心。”

皎皎脸皱得像苦瓜：“别了吧，我才和他撕破脸，而且感觉他还没有完全死心。就算不见面，被他知道我过去，让他误会了多尴尬啊。”

丁守成道：“都在西京城里，以后也难免见的，只要你自己坦荡，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放下执念。他现在就是脑子没捋清楚，喜欢你又怎么样，难不成真的娶一个女乐当王妃？”

皎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况且是真的想出点力气，这便回去整理东西。这次出行的，丁守成这里的名头是“犒军”。

这活她也做过几回，去年去了趟与大夏国交界的延庆路。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安排些伶人表演些歌舞杂剧，给戍边将士们解解闷。将士们要求不高，而且特别捧场，不管演的好不好，都把掌声鼓得震天响。

所以得了这任务，她便去教坊各处搜集行头、剧本，想着小娘子不耐舟车朗顿，且舞旋和乐部里必然是女伶占多数，于是又精心选了几个体格健壮的男伶，可以路上干干体力活。

丁守成一开始看到皎皎报上来的名单，心中十分欣慰，想着乖徒儿总算有点觉悟了。

结果又发现她收拾出了好几箱的戏服行头。

皎皎看师父眼神中带着一点忧愁，立马就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我换换别的装？”

丁守成扶额道：“你换几个轻便的木箱子，要小一点的，然后去城东买上好的油纸油布，买好了直接让人送到城外东边的安远驿站去。”

皎皎不明所以，也不敢反驳，老老实实买了一堆东西回来，看到几个被自己挑中的男伶扛了一堆麻袋回来了。

皎皎：“……”

几个男伶动手给麻袋装箱，又用油纸铺好木箱子。皎皎正等着看丁守成要做什么，突然感觉身后安静下来。

皎皎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听见有人小声打招呼道：“小山，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