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局（1/2）

李玄在北方一待就是两年。

西京城的百姓，简直快要在捷报频传中迷失自我。他们沉浸在太子营造出的一片太平中，都以为晋王在北方领军征战，风光无限。

而很快，太子李邺也在一片拥戴中正式登上皇位。

实际上，李玄从西京出发，一路到真定府落地，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他来西北想做的第一件事，本来是同并州的边将赵谊会面，好在真定和并州之间建立一个军情网，两城之间互通有无。

但是他来的当日，就有一个人跟着赶来了。

这人李玄很熟悉，是宫中大黄门之一，陪伴新帝李邺一同长大。任宣抚使，是这次军事行动的实际指挥官。

好在这位宣抚使能力不强，却有自知之明。他按照李邺的指示，把重心放在了防止晋王同边将勾结上，一心一意搞宫斗，其他地方没有敢怎么瞎指挥，所以倒也没出大乱子。

李玄同他虚与委蛇了几天，也很快摸清了他的脾性目的，决定暂时放弃同并州守将的直接联络。

真定府的守将郭经略年过半百，是位很有名望的老将，后代也都争气。

此前，李玄暗中多次希望赵谊同他建立联系。无奈人家万分小心，怕边将过从甚密，在朝中落下把柄。

对方一看西京来的两位主将，一个是太监，另一个身份尊贵，年纪才十几岁。

李玄已经换上一身京城子弟中相当低调的黑色软甲劲装。但是刚在皎皎那里吃了苦头，又日夜兼程地赶路，脸色有些灰白。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边将中间，像个过分漂亮的小白脸。

李玄见郭将军过来，恭恭敬敬行了礼:“某承兄长之命而来，见过郭将军，有幸听凭差遣。”

郭将军也礼貌道:“久闻晋王殿下骁勇，差遣，折煞老朽了。既是奉太子命，我等自然一切都听殿下的。”

两人又同大黄门也寒暄了几句，郭将军便开始和周围的将领商议军情，不时也问李玄几句。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很明显在场的几人，对他和黄门虽然礼貌有加，商议正事时却并不指望他们。

这也在李玄预料之中，皇子间的骑射搏杀，在这些人眼中，同战场厮杀相比，不过都是些绣花枕头。

李邺在战争开始前，对这场势在必得的胜利，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也认真地从延庆一带，调来了几位名将，他们长期同西边大夏国作战，经验很是丰富。

这几个人同真定府的本地守将，内心都一致反对联合犬绒灭东胡。但是圣意已决，又派了两个身份非凡的人物来监军，只能默默忍受，并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同犬绒人合作。

不过郭将军等人，很快发现，与同行的老太监不同，李玄很快就表现出一些独特之处。

他态度卑微恭谨，对军令绝对服从指示，让他带着几百人去守城墙，二话不说立刻就去，还能在几日内找出不少漏洞，钻研出数种新的守城技巧。眼看他脸皮晒黑，嘴唇冻得裂开，席地而卧，风餐露宿，也没有一丝怨言。

他仿佛不是一个京城来的亲王，而是个驻地多年、兢兢业业的戍边将士。而且是个总能把事情，做得比一般人更漂亮的将士。

几次同东胡的正面作战中，李玄都表现亮眼。表面上，他对东胡人的习性了如指掌，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出有用的建议。实际上，只不过他留在东胡的暗桩，并州的赵谊都在不断给他传递信息。

李玄凭着他一向熟练的演技，在西北军中慢慢得到认可，同时锋芒不盛，李邺的亲信也认可他，受用于他的谦卑。

这让李邺能继续用它宣传帝王的功绩，默许他在百姓眼中当一个“胜利的领袖”。而真定的边将们，则开始接纳他参与到军事决策中。

李玄日子过得虽苦，却还算是稳中向好。大周对东胡的战争，却是处于波动的状态。

守将们反对灭掉东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东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赢过他，大周的自己要先兑一层皮。

一场中等级别的战争，大约需要花费三千万两白银。如果被卷入长期战争的泥潭，百姓流离，将士涂炭，战区不能再事生产，损失更是不可计量。

新帝刚刚登基，从一系列繁缛礼节，宫殿修缮，大赦天下，到各地朝拜，正是花钱如流水的时候。从应奉局等机构收缴的数额，早已花得干干净净，用于西北战事的军费一再克扣。

不少守将自谋军饷，甚至在边关做起了贸易，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很多时候，生死关头用来激励犒赏将士的钱，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东胡并不是个随便打打就散的小国家，他们也有百年历史，军队骁勇，文艺繁荣。

大周与犬绒联盟时，大方向上，是由周军进攻燕州一带，犬绒人则自西向东推进。

结果东胡战线一再收缩，将兵力全部收回了燕州附近的几个关隘，与真定府针锋相对。

他们如果铁了心守着城门，屯着满城物资，安安稳稳守个三年五载，不是难事。

所以尽管大周和东胡打得有来有回，两年过去，却还是没有看到，能在短期内大获全胜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