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1/2）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小院里，只有榕树下错落地挂着几盏风灯。细长的月牙高悬，光泽暗淡的在云间穿行。

皎皎坐在秋千上，身子在夜晚的凉意中有些打颤，她低头看着李玄的脸。

暖黄色的光映在这张俊俏的脸上，李玄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有一种让她感到陌生的阴沉和戾气。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她自己也愣了神，如果没有人提起，她几乎要忘了，这个少年曾是她心中“老实本分，好脾气”的未婚夫。

李玄看见皎皎眼中的空洞和疏远，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慌，他不等皎皎开口，就又快又急地道：“我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你，你不用回应。”

“但是，沈氏在成衣店里欺负你的事，我听说了，”他不再看她，声音也轻了许多：“你那时候是不是……伤心了。”

皎皎回过神来，她也笑一笑：“我以为，我们那天在你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李玄，你觉得我当时是伤心……”

她一错不错地直视对方：“伤心我的心上人，娶了别的女人吗？”

李玄安静地看着她，他明白现在听她说话，像在听一场审判。

皎皎缓缓地道：“我只是更进一步的面对现实而已，原来我的未婚夫婿，他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李玄听见这几个字，也只能断断续续地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皎皎道：“你不用对不起，伤心也是那个时候的事，都已经结束了。”

她有点留恋地摸了摸秋千，行礼道：“既然你也说了，我不用回应，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花的这些心思呢，心意我领了。”

李玄看着她站起来，毫不留情地走出小院子，他在她身后道：“高小山的事我听说了，你希望他从帝姬府，回到教坊吗？”

皎皎猛地回头，眼神立刻凌厉起来：“你什么意思？”

李玄苦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拿这个威胁你吧。”

皎皎软下眼神：“你有办法？”

李玄道：“那天教坊的人来找你，桃儿就给我传话了。我当天去找李音音问了一下。这件事，是太子听说她不得何子京青眼，从教坊挑了些男女伶人，演些剧目给她散心的。她看高小山顺眼，就留下来了。”

皎皎记得丁守成的嘱咐，不敢主动要求什么，但却忍不住问：“你不是说长帝姬和何状元有感情的吗？所以她只是想拿小山气气何状元吧？”

李玄接过桃儿递来的藕荷色绒线披风，递给皎皎：“天冷了，你穿件衣裳。”

皎皎没有拒绝，她接过披风却没有穿，只拢在怀中，等着他的回答。

李玄才道：“确实是这样。何子京婚后不回帝姬府，日日找借口宿在衙所，李音音在气头上，才对外人说，要收教坊里样貌最俊美的高小山做面首。我想着高小山于她不过是个玩物，左右不过几天新鲜劲儿，没想到过了几日，还是没能把他带回来，你知道为什么？”

皎皎听得焦虑极了，她走过去拉住李玄：“为什么啊？”

李玄摇头：“高小山和我说，他想照顾李音音，他喜欢她。”

皎皎脸色刷得白了，好像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魅缠上了她，湿冷的附足试探着在地面游走，眼看就要攀上她的脚踝。

她浑身上下出了一层冷汗。

李玄看她脸色不好，扶住她：“皎皎……”

皎皎推开他，踉跄几步走到回廊的台阶附近，她回望着这座小院儿。看得出李玄是用足了心力，这宅子建得很好，和王员外的宅子很像。

可是她不敢要，也不想要。

“你说的是对，我们这些伶人，左右不过是个玩物，喜欢就捧起来，不喜欢就丢了，”皎皎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却还是忍不住言语刻薄起来，她牙齿打颤，眼圈也红了：“帝姬千金之躯，能得她垂青，是小山的福气。”

这些话像是一根刺，扎在李玄心里，他皱眉握住皎皎的手腕，沉声道：“别这样说，我和李音音不一样的。”

皎皎挣了挣，李玄却将她揽进怀中，她只能费力地扭头看他：“怎么不一样？殿下不会要说，长帝姬只是逢场作戏，而你是真心吧？真心待我的人，当初看我因为失去未婚夫痛不欲生、辗转反侧，却无动于衷？”

李玄不知觉地松开了她的手腕，浑身僵硬地看着她。

皎皎抹掉滚落地泪珠，笑道：“怎么？我不该知道这些？你不是一直派人跟着我吗，看我以为你死了，满大街找你，很好玩吗？”

她用力把他推到一边，喘着气，忍着哭腔说：“你和李音音一样，你们根本没有什么差别，你以为她喜欢何子京吗？她和你，都只喜欢你们自己，其他人不过都是你们的消遣。”

李玄倒退几步，倚在廊柱上，他心如刀绞：“没有过的，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做消遣。皎皎，我们有误会，我那时候只是不想你蹚浑水。但我对你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感情不是我的全部，但我仅有的感情，都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