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宠（1/2）

身为一个自命不凡的伶人翘楚、教坊头牌，皎皎拿着一个需要临场发挥的戏本，心里隐约有一些兴奋。

滑稽戏演多了也腻味。又有哪个女演员不想演一次大开大合的角色？

譬如大户人家姨娘们争风吃醋的狗血闺中剧，譬如两浙地区永嘉杂剧里，温柔又强势的赵五娘，她这辈子碍于嗓子，是没法上台演了。

或许还能在现实中演一次？

皎皎觉得自己就是那在阎罗殿里，和牛鬼神蛇控诉渣男的赵贞女。

心里念着戏文“蔡二郎你这薄情寡信之人”，被守在外面的小柳引进了王府的前院。

王府里传来哭吼声，皎皎颠颠儿地用她那公鸭嗓子唱道：“我剪发买葬，罗裙包土，修筑坟台唷……”

那句“你却纵马踏我……”却没念出口。

因为她看见李玄被几个女人拉扯的外袍掉了，束发散开，腰封也散了，脸还被造景的花石磕掉了一块皮，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被人欺辱。

皎皎：“……”

惊讶之余有一些快意。

最重要的是，郭平川等人抱壁看着好戏，表情十分悠闲。

黑莲花这演得真逼真啊。

皎皎从腰间摸出一把软鞭，匆匆甩过去，缠住一名女子的小腿，将她拉开，厉声喝道：“哪儿来的胆子，晋王殿下千金之躯，不容你们放肆！”

一群女子愣了愣，都吓得忘了哭，扭头看着皎皎。

皎皎一身男装，个头高，身板直，表情到位了，很是有威慑力。

但是这些小娘子梨花带雨的无辜样子，让她有种做恶人的心虚，她正在犹豫要说点什么，才好顺利地把剧情，按原定计划走下去。

这时候，沈孺人猛地扑上来，揽住她道：“妹妹是不是责怪姐姐们，姐姐们不同你抢殿下！”

又一个也巴巴地凑过来扯她的诨裤道：“妹妹怨我们便是，牵连家人便是小心眼了，应奉局有什么错？妹妹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事后还要将沈姊姊父兄做的事，编成戏本在帝姬婚宴上嘲弄一番！须知做人留一线……”

皎皎拉稳了腰带，心中一阵恶寒，顿时没了愧意，和她们讲什么道理？

皎皎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们知道沈氏的父兄，直接逼死了多少人吗？害得我们上元县，多少乡亲妻离子散吗？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着自己那点小算计，就跟着起哄。就说这西京城里百姓，听说应奉局和人船所倒了，哪个不是拍手称快。”

沈孺人咬着牙，心道果然是这个小贱人从中撺掇。

皎皎瞥了她一眼，挑衅地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提供采风的素材。帝姬婚宴上的戏文，那轻飘飘的剧情也算嘲讽？你们这几天，恐怕没去看南瓦里，我师父师弟的演出呗？”

沈孺人气得哭了出来：“你就是对我当初强买那块玉佩怀恨在心，想报复我。”

皎皎噗嗤一声没忍住，李玄也差点笑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皎皎道：“那可没有，还得谢谢你的金子，当然也谢谢你父兄的应奉局，这两天他们的剧目已经买到了五百文一座，很快就又要赚回一只玉佩了。”

沈孺人气的一阵气血冲上天灵盖，两人对话鸡同鸭讲，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她就想不明白，她这样通透美貌的小家碧玉，哪里输给了满脑子铜臭味，身份又卑贱的乐户女？

皎皎看火候差不多，立刻扭头给李玄使眼色，果然沈孺人已经作势要掏出一把小匕首。这匕首是桃儿事先故意遗落，留给她的。

皎皎看着她笨拙又颤抖的双手，打算顺着力道，让她割一刀小口子。只要见了血，这事儿就算闹大了。后面她再做些什么回应，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了。

她把身子前倾，胳膊有些夸张地伸过去，满脸都写着，你划我呀划我呀。

李玄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在沈孺人的匕首举起来时，拦住皎皎的腰肢，将她带到身侧。

这两天天气冷，李玄的青衫里还穿着几件，因此小匕首割下去的时候，只划到浅浅的皮肤。

血珠滚落在地上，沈孺人丢下匕首，瞪大了眼睛。

皎皎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她正要义愤填膺地开口，桃儿却从前院追来，上去给了沈孺人一巴掌：“沈氏，刺杀亲王，你还想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