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2/2）

“就让我演应奉局的艳段，”她点点头，突然有点好奇，看四周没什么人，压低声音问：“你说何状元是不是不喜欢帝姬？”

“我看倒不是，何子京只是不愿尚公主罢了，”他看了一眼皎皎，苦涩地笑笑：“男子心中，情爱最初所占的分量都不会重，他们生来最关注的是权势、财富、土地，地位。”

皎皎道：“最初……是什么意思？听你这话还有但是？”

李玄道：“不一定有但是，很多人从生到死都是这样，就算曾对什么女子心动，若是这女子与这些站在对立，都是会被舍弃的。”

这其实也是李玄与皎皎最初分开的问题，两人重新恢复到能对话的关系，还从未将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可是皎皎好像没有多想，还在头头是道地分析八卦：“所以你的意思是，何状元主要是怕影响前程？”

她想到李音音那个嚣张跋扈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有男人或是女人喜欢她。

李玄点头道：“我见过他看帝姬的样子，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但是朝中一直有不成文的规则，驸马只能止步从五品上。何子京同赵峥不一样，赵峥含着金钥匙出生，一生衣食无忧，只想同心上人一起逍遥度日。可何子京是寒门贵子，胸中颇有沟壑，他的理想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天下贫苦百姓谋福祉。若是尚了公主，他这辈子就与紫袍无缘了，朝中的利益牵绊也难与帝姬分开。”

皎皎若有所思，从这个角度，她突然理解这些狗男人的思路了。

也突然想明白一个一直以来十分模糊的道理——她和李玄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师父说得太对了。

情爱对李玄而言并不重要。可她不一样，她会将全部的情感、精力倾注到自己的小家中，自己的夫君身上。

李玄见皎皎不说话了，脸上神色变化，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不敢挑明，两人现在的关系难得，他珍惜万分，况且他现在不能保护皎皎，是没有资格与她剖白心意，与她在一起的。

他应当只想着，默默看她过得好，暂时不求什么结果。

应当是。

两人心思百转，皎皎率先换了个话题：“对了，今天听郭统领说，赵峥家有个婢女走到你们王府去了？”

李玄显得很无辜：“宅院的事我不怎么过问，什么婢女？”

皎皎五官紧缩，想从这张微微带着潮红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李玄便也神色坦率地回望她。

皎皎只好道：“呃，没什么……那如意的嫁妆呢？”

李玄只好老老实实地说：“这个我知道的，赵峥和如意出身差得有点多，我怕你们两受委屈，是自作主张，你不要怪我。”

皎皎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恼，但礼是送给如意的，她也不好替如意要回来。

她大概心里想要的，还是和李玄钱货两清，平等交易的关系，这嫁妆让她心有亏欠，却有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偿还。

李玄轻声道：“对我而言是举手之劳，而且你救了我，帮你是应该的。”

皎皎看着他，猛地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李玄是不是从哪里得知，赵家大娘子婢女为难她和如意的事，所以殴打婢女，给如意送嫁妆，实则是为自己撑腰。

其实他做这些事，完全可以对外宣称，是因为“喜欢”皎皎，这对他“沉迷女乐”的形象大有裨益。

但李玄却没拿它做文章，这太奇怪了。

皎皎看了他一眼，从那双眼中看到的情愫，让她有瞬间的慌乱。

这双眼，这样的情绪，曾让她跌了人生最大的跟头。以至于同它对视，现在仍然让她留有痛觉。

她一向直来直往的脑瓜子突然生了着曲曲绕绕，她若有所指地问：“你说何子京这样对帝姬，他将来有一天，会后悔吗？”

李玄后背僵了僵，两人沉默地走回馆舍，等皎皎转过身，走进夜深露重的寒舍中，心里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才突然在她身后，声音艰涩地道：“他已经后悔了吧。”

皎皎惊了惊，不敢再回头看他，赶忙进了院子。

这句话在皎皎脑子里晃了很久，一直到公主大婚那日，他们重新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