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1/2）

出了胭脂铺子，她让小山送如意回去，自己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团扇店，想给她定做一把却扇。

扇面要有满月，祥云，还要有如意最爱的小兔子，要用苏州的双面绣艺，流苏上还要坠满圆润的海水珠。

掌柜拨着算盘，最后比了一个数。皎皎咬咬牙，道:“就这样。”

团扇店很大，且布置雅致。她在付定金时听见后面有人说话，转过脸来，发现是刚才在脂粉铺子里遇见的几个官家娘子。

“听说那探花娘子出身不好？”

“我说呢，你看她的衣裳、扇面，款式虽说得体，料子却是次等。”

皎皎听见他们这样说，倒是不意外，她笑着摇摇头，侧身走了出去。

李玄从东宫出来，骑着马刚好路过，他跟在皎皎后面，本来想叫住她。却见她一会儿买点果子，一会掂掂路边的钗子，逛得好不惬意。

他突然就不敢打扰了。

但是没过多久，皎皎还是发现了他。李玄带了三个带刀侍卫，都不远不近的下马牵行，走在她身后不远，动静可不小。

她倒没有像李玄想像的那样瞬间变脸。

反而还冲他笑了笑，又行了礼。

李玄强做镇定地道:“挺巧的，来买东西？我捎你一程？”

皎皎立刻拒绝道:“不劳烦殿下，我自己随便逛逛。”

李玄眼见她要走，几步追上去道:“我突然想到，有件东西要给你，你能等我一下吗？”

皎皎奇怪的看着他。

李玄解释道:“本来就该是你的东西。”

这听起来大概是笔酬劳，在皎皎意料之中。就算她在应奉局案里，只是个幌子，后来毕竟救了他，回西京给她点钱作为回报也不奇怪。

皎皎在王府外附近的茶馆里要了一碗散茶，还没喝进嘴，李玄就匆匆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匣子，换下了朝服，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锦缎长衫，长衫外面又罩了件烟色纱袍，以银线绘着山水纹。

皎皎皱眉打量他，她印象中李玄向来喜欢穿劲装，这一身打扮，好像变成了一个清贵的世家公子。

李玄把匣子递给她，眼里有一点期待和得意。

她接过匣子，手感相当重，如果是钱，估摸着得是笔巨款。她看了看四周:“是贵重物品吗？要不我回去再看吧。”

毕竟财多招贼，还是低调些好。

李玄笑了笑:“不是钱，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自己看吧。”

皎皎这才放心打开，匣子里放着一块青砖。

这砖比寻常砖块小了一圈，手感温润细腻，显然是烧来赏玩之用。

砖上雕着个憨态可掬的精致小童，小童五短身材，肥嘟嘟胖乎乎，穿着一身俏皮的皮袄，单手倒立，穿着厚布鞋的脚尖顶着一只大水缸，足有她半个身子大。

这砖雕栩栩如生，发丝手指都清晰可见，人物动作流畅，水缸作倾斜状，仿佛随时要掉下来。

皎皎和小童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小童眯着眼，笑的喜庆极了。她也忍不住眯着眼笑起来，那笑容与小童有七八分相似，带着一点陷入回忆的天真。

李玄看她眼圈一点点红了，接着一滴泪珠毫无征兆的滚落。

柔软干净的手帕递到她眼前，皎皎才意识到自己落泪：“不好意思，殿下是哪儿寻来这东西？”

李玄视线移开，临时想着词儿：“就，我的人清理东西时，看见了，说是王员外家收藏的砖雕，我觉得长得和你有点像……”

他掩饰地咳嗽一声：“啊，没想到这砖雕里真的是你啊。”

皎皎睫毛上还挂着泪，眼却笑弯了：“殿下骗人，怎么会这么巧，是不是你听我说了，专程去找的？”

李玄被她湿漉漉的大眼睛近距离凝视，顿时耳根发红：“没有的事。”

皎皎“哦”了一声，边点头边调笑着看他。

李玄岔开话题：“你真的顶过那么大的水缸吗？”

皎皎得意笑道：“嗯，当然了。”

李玄也笑了：“我们皎皎当真是项羽再世，力拔山兮气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