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再次邂逅（1/3）

几日后的又一个蒙蒙亮的时辰里，樱落再次到了暗卫司的报名处门口。

出乎意料的，门口站了不少人，樱落这才知道，短短数日内，除了自己，还有这么多人进了暗卫司。

没多久，人到齐了，就有人带着众人往皇城里去。

樱落被那人嘱咐着，头一点也不敢抬，默默地缀在所有人后面，步入了这座森严的内城中。

这批进宫的暗卫虽然很多，但只有樱落一个女孩。

她被单独领到了住处，小小的一间宫女房里，放了七张床。现在屋里还没有人，领人的告诉她，其他女孩去训练去了。

用过了早膳，属于她的训练也开始了，圆脸的教官背着手，站在众人面前，粗着嗓子开始了教学：

“我告诉你们这些人，你们进这暗卫司，一点都不费劲，甚至还白拿了一大堆晌银。

但知道吗？那些银两不是白拿的！以后的每一天，你们都要进行严苛的训练。

不管年纪大小，不管男的女的，进入暗卫司以后，只有两件事，学习如何杀人，和杀人……”

樱落听着暗卫司一条条繁琐严酷的规矩，诚惶诚恐地记忆着，生怕忘了任何一个细节。

学了一天的规矩后，没日没夜的训练很快开始了。

樱落是个对气味很敏感的人，进入暗卫司后，她有些埋怨自己的这项天赋。她不喜欢暗卫司的味道，对于暗卫们来说，挨打、受伤、流血、流汗，是太平常的事情。

也因此，她总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潮湿的、酸臭的、甜腥的味道交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从前同父亲学过的那些小招式，在暗卫司的训练中根本算不得什么，跟父亲学习时，她还会撒娇、偷懒。

但在暗卫司，没有人会对她心软，放任自己躲懒的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难闻的血海中。

有时训练累了樱落会想，其他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这时一般在干些什么呢？

有的在跟着启蒙师傅，有一搭没一搭地学着功课，有的还未开蒙，每天烦恼的是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阿姆给做的新裙子会不会好看，会不会贴身……

但不会像她这样的，就此踏入尸山血海中，活成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小暗影。

暗卫司的训练太苦，太多人会受不住想走，但没有人能走得了，他们会哭，会逃，做一些徒劳的抗争，最后，变成无数暗卫坟场里面的小小的一堆黄土。

樱落住着的宫女房里，最初她所见过的七个人，都已经陆陆续续换了面孔。

她自小便患了心疾，但不知为何，进了皇宫后，竟然鲜少发作。

在这莫名的幸运下，樱落在无数人声嘶力竭的痛苦氛围中，如苦行僧一般，每日忍着、耐着，默默训练着。

每月拿到月例晌银的那一日，便是她最开心的一日，意味着她又成功地在这个月活了下来，为母亲挣到了治病的药钱。

日子过了三年，母亲也在苦难里挣扎了三年，她很努力地喝药，很努力地治病。

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她的身体在每况愈下。

樱落很恨自己，为何没有法子挣到更多的钱，如果有足够的钱，就可以带母亲去东街的诸葛大夫看病。

大夫的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救母亲。

一想到这些，向来难忍的心疾再次发作了，她只觉耳边鸣声阵阵，两肩和后背都疼痛不已，像是被无数把小锤反复敲打。连呼吸也似乎不由得自己控制，胸口霎时钝痛不已。

天旋地转间，她扔下暗卫训练的器具，在路过皇城最大的那棵樱花树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棵樱花树是有名字的，唤作“晴川雪”。

这个名字出自三皇子，只因他觉得这是全皇城最美的一株樱花树，每日落下遍地的樱粉花瓣，散成广阔的一片，如雪似霰，铺陈出一方晴川芳甸。

樱落将沉重的器具放到了树下，躺到了地上。

她两手托着后脑，看着这一树繁花，夜还没有彻底夜，天还是一片沉沉的深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