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冰镇酸梅汤（1/2）

橘红色的霞云逐渐被灰霾吞没，天渐渐黑下来。

姜府的饭厅中，一家人已然坐好，只差姜棠和姜至诚便能开饭。

姜棠今日绣了一日手帕，绣得眼睛发昏，误了吃饭的时辰，连手腕上纱布都忘了换，便急匆匆赶了过来。但紧赶慢赶的，还是比以往来得晚了些，惹得姜夫人姜老爷面上不悦几分。

他请过安后坐下，见姜至诚的座位还空着，便开口问：“大哥他还未回来么？”

姜老爷解释道：“你大哥晌午便往各个铺子里查账去了，这会儿没回来大约是在哪个铺子里绊住了。”

姜夫人闻言，秀气的眉皱起：“你怎的晌午让诚儿出去查账，也不叫他用过午饭再出去，外头的吃食哪有我让小厨房做了送去的可口。”

姜老爷一向疼爱夫人，这会儿听了她抱怨的话，当即解释：“我怎会不疼诚儿，去查账是诚儿主动向我提出的，我也是担忧拒绝诚儿会伤了他的进取心，这才同意的。”

“原是这样，是我错怪老爷了。”姜夫人当即露出笑来，向姜老爷认错，姜家夫妻二人感情不差，姜老爷自然也不会怪她。

约莫两刻钟后，姜至诚才慢慢悠悠地进了门，惯常不请安便坐下，而后将一包印着“灵芝堂”几个大字的伤药随手放在桌上。

此举一出，桌上几人便立即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众人目光关切，满是担忧，其中最甚者便是姜夫人，她几乎瞬间便美目含泪了，殷切道：“诚儿，你这是伤着哪儿了，可看过大夫没有？要不要紧？”

她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姜至诚都被她问得怔愣，而后才笑着摆摆手：“母亲您误会了，我并未伤着，这伤药是我方才走到门口时，小厮交给我的，说是有人托他送药给我，我瞧着这药不错，便带进来了。”

姜夫人见姜至诚并未受伤，忙松口气，而后又道：“这是哪个猢狲送来的，这不是咒你吗，着实可恨！”

“我也不知，问那小厮他也说不清，”姜至诚担忧姜夫人揪着这事过不去，忙撒娇道：“母亲，我今天出去巡查铺子可饿坏了，现在吃得下一头牛呢！你快让厨房上菜吧。”

姜夫人听了这话，唯恐饿坏了儿子，忙让身旁侍女去吩咐上菜。

缤纷菜色一道道上了，伴随着姜老爷“动筷吧”的指令，众人便举起筷子夹菜。

姜棠伤的手是右手，夹菜时需得提着衣袖，再加上今日穿的衣裳袖子比昨日的短了一截，自然便露出了藏在衣袖之下的纱布。

坐在姜棠身旁的大嫂楼明月第一个发现他的异样，出口询问：“棠哥儿你这手是怎么了？”

楼明月说话声响亮，一时间桌上其他几人的目光也都朝着姜棠的手腕望过来。

姜棠下意识将手往后缩了缩，抬起头去看姜夫人的表情。

然而姜夫人的面上并无什么疼惜心痛的神色，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同方才误以为大哥受伤时堪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棠心中失落，随后答道：“推门时不小心扭了下，已然快好了。”

姜夫人语气淡淡，随口嘱咐一句下次小心些，便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

又是这样，姜棠早该知道的。

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他记得很清晰，自己有一回同兄长在花园中玩耍，二人都坐在秋千上，那秋千绳子忽然断裂，他和兄长一起被重重甩在地面上，在不远处看护二人的姜夫人忙疾跑过来，抱起兄长又是安慰嘘寒问暖，又是让侍女赶紧去请大夫来，过了良久后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孩子也摔了。

而那时，姜棠已经撑着摔得血淋淋的手臂自己爬起来了。

忽地，姜至诚开口，将姜棠的思绪唤回到了现实中：“棠哥儿，既然你的手伤着了，这药便给你拿去用吧。”

姜棠也未多想，接过药道了谢。

一直到提着药回院子的路上，姜棠才觉出几分不对来。

这药……有没有可能是前几日自己从莲花池里救上来的那人送的？

他发起病来，将自己这个哥儿认成男子，误以为自己是姜家的少爷也是情有可原？

但他连哥儿男子都分不清，还能想起给自己送药这回事吗？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姜棠想。

翌日，天擦亮，顾朔浮便收拾一番，戴上帷帽，带着仅剩的银两下了楼。

做生意最要紧的就是商机，他今日的出行目的，便是弄清楚这城中缺哪些东西，又有哪些是自己可以通过现代知识尽快制造出来的。

顾朔浮循着嘈杂的人声，走到这清晨城中最热闹的所在——那是一方摆在街边的早点铺子，在铺子边忙活的是一对小夫妻，男女面上都蒙着一层白汽，看不清楚样貌。

铺子旁支着的几张桌椅前已经坐满了人，大多是些卖力气的汉子，挤在一块啃着馒头配着浆，三两口就能吃完一个拳头大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