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1/2）

翌日清晨,姜宝收拾完东西推着姜朝出门时，见着门外站着的男人蓦然一愣。

“相医生？”姜宝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含笑接过轮椅把手，“走吧,我送你们去车站。”

“这……”姜宝愣愣，“你不用去医院吗？”

“我有事要去往车站那边，刚好顺路可以送送你们。”说话间,电梯已经停在了他们所处的楼层。

姜宝低头，就见姜朝一双眼带笑看她,顿时看的她不自在。

但是一路上相易也没有再跟她多说话,倒是姜宝坐在他旁边，昨天困困顿顿不知道怎么回来的,但现在清醒的很,她揪了揪衣摆，有些坐立难安，她想问他真的是顺路吗？又怕问出来尴尬。

他是医生，她是病人家属，这段时间其实接触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但每次见他,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另有深意,而昨日今日他的行为,也叫姜宝心中惴惴,没有哪个医生会跟病人家属这么接触吧？医生不都忙的很吗？

相易突然开口问了姜宝一个地点的方向，姜宝告诉他，而后发现那个地点确实与车站顺路，她这才感觉松了口气。

“那边附近有个医疗中心，我有份报告要去拿。”男人声音缓缓。

姜宝笑：“相医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们的照顾。”

相易掩下唇边的苦涩,道：“我是医生，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随后一路无言，到了车站，相易只将二人送进了站后便转身离去，回头看着父女俩慢慢被往来的乘客挡去的身影，相易倚在车边，突然从裤兜中取出了烟点上，但他并没有吸，由着烟燃烧，烟灰掉落，最后感觉指尖一烫时，他才回过神来，将烟头掐灭，丢进了旁侧的垃圾桶。

刚才他看出了姜宝的慌乱，他才会问出那个地点，他的靠近，给她带来了不安吗？相易低落地垂下眸，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靠近她，他印象里的姜宝，总是一副笑意融融的模样，当她满带笑意走向你时，没有人能够拒绝她的靠近，可当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时，他却不知该怎样朝她走近，以至于她表现出抗拒时，他只能连忙选择后退。

姜宝带着姜朝兜兜绕绕，终于回到了家乡那个安静的小村落，村里的亲人见到姜宝回来时又惊讶又欢喜，但在看到轮椅上坐着的姜朝时，纷纷疑惑。

“宝儿，这……是谁啊？”

姜朝看着眼前亲人，早已激动的红了眼眶，等听见他发问时，那神情发苦，眼中的泪更多，十年不见，亲人还是曾经的模样，可他们居然已经认不出来他是谁了。

姜宝说：“是我父亲。”

众人惊讶，围着姜朝仔细地看，才从这个枯瘦的男人身上看出一点昔日的影子。

“你，你是姜朝？你是我二堂哥？”说话的男人跟姜朝才相差不过一岁，虽然人到中年但精神奕奕，跟苍老病弱的姜朝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姜宝忙道：“三叔，有什么事迟点再说吧，我先带他去休息。”

老宅一直有亲人帮忙收拾，她再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进去，安顿好后，她才说了姜朝的情况，闻讯的亲人纷纷唏嘘，看他的眼神带上了怜悯可惜，也有人骂了句：“活该！抛弃妻女走了，连家里都不回来看一眼，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还回来拖累宝儿！”

姜宝看去，是她那个脾气有些暴躁的三婶，看着姜朝的时候，眼底满是气恼轻蔑，三叔扯了扯她的衣服，“行了，二哥都这样了，你就少说两句。”

三婶哼了一声，朝姜宝笑道：“宝儿，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姜宝笑：“我想吃三婶的做的葱油面！”

“好好好，我去给你做！”三婶走了，三叔不好意思朝着父女俩笑了笑。

姜朝并没有生气，他对于与亲人重逢只感到欢喜，只是身体虚弱，他有满肚子的话，却说不了几句。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但村子的变化并不是很大，进入初秋的时节，天气凉快了许多，吃完晚饭的傍晚，村民们都会聚到村子中的一棵大槐树下乘凉，孩子们绕着大槐树跑来跑去，打打闹闹笑的“咯咯”没完，远处高坡上蹲着一群找信号打游戏的半大少年，打得直骂骂咧咧，树下摆了一两张石桌，打牌的大妈聚了一堆，下棋的老头儿聚了一堆，吆五喝六，喝彩不断，好不热闹。

姜朝要求姜宝把他推到这里来，看到此情此景时，姜宝忽而觉得心情宁静，一股畅然快意从心底涌起，将她这段时间都焦躁清洗地干干净净，她突然很想留在这里，不想再回到那让她烦恼无限的城市里去。

见到姜朝来，原本聚集的人群三三两两地好奇围了过来，虽然心里好奇他这些年的经历与他的现状，但都克制着不敢问，倒是姜朝突然精神好了许多，心情很好地一个一个喊了过去。

“堂叔，你还是这么年轻……”

“四爷爷，您老长寿啊！”

“呦！老五，你孙子都有了？”

众人也围着他，一点一点跟对方说起了这些年的事。

姜宝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她看着风从姜朝虚弱苍白却满带笑意的脸庞上拂过，眼里映着晚霞，光彩绚丽。

姜朝饶有兴致地说起了他这十年的事。

当年姜朝好高骛远不听姜母劝阻非要投资欠下大量外债，多年积压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姜母认清现实，拼死也要跟他离了婚，离婚之后，姜朝发下豪言，说誓死也要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来，然后一走十年。

这十年里他做过生意却看错市场失败，做过流水线上的工人不安于室，做过工地上的泥瓦匠嫌脏，做过厨师嫌累，甚至扫过地嫌卑微，他还再过婚，却怨对方不支持不理解他，直到最后一无所有，穷困潦倒。

他的眼里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天空，他想要一步跨上去，却忘了他的脚一直站在地上，人生的最后他终于摔清醒了。

姜宝捧着脸，不知是该想他积极上进，还该骂他自命不凡。

“那你这十年还挺近精彩的！”有人做下总结，随后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姜朝自己也笑了起来。

姜宝却突然皱起了眉，她起身握着轮椅把手。

“他有些累了，我先送他回去休息了。”

“哎！别走啊！宝儿别走啊！我们还没听尽兴呢！”

姜宝当即回头瞪了他一眼，说话的正是刚刚总结笑话姜朝的那人。

那人拉下脸来：“你瞪我干什么？有没有礼貌，我是可是你长辈！你……哎，哪个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