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1/2）

姜宝没有跟卫鄢说多久的话,一通电话打断了二人沟通，电话那头护士高兴地声音响起：“姜宝，快来看看吧！你爸爸现在醒了。”

姜父昏迷了两天一夜,姜宝一直都守在他边上，守得人脑袋昏昏，刚刚才走到天台来透气,接完电话，她立即赶了回去。

早在十天前她就已经辞了职专心照顾姜朝,他现在这个身体情况身边离不得人,姜宝也不想去面对上司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于是干干脆脆地打了辞职报告。

好在她从大学起就开始赚钱,那么些存款能支撑地起她过掉这段日子。

而卫鄢听见姜宝戛然而止地声音,急忙唤她，但是没有任何回应，他攥紧拳，蓦得一锤桌子，将端着茶水进来的来喜好生吓了一跳。

“出去！”卫鄢侧过身，张目看向窗外院中那株高大的玉兰树,来喜退去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他背影落寞。

姜宝回去的时候,相易与一群医生护士正围在姜朝的病床前为他检查身体,冰冷的仪器上弹跳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数据，每个人的面色既带着欣喜也带着沉重，姜宝等在一旁，即便倚着墙，却还是突然觉得犹如枝头枯叶，岌岌待落,孤身无依。

相易转头看见了她，直起身朝他走来，他还未开口，姜宝已经看到了他眼里的沉重。

他朝她摇头，声音低沉：“姜宝，你父亲醒了，去看看他吧。”

“还有……”她咽了下有些发干的喉，“还有几天？”

“就是这些日子了。”

说话间，医生与护士已经为姜朝检查完毕，撤了仪器纷纷走了，姜宝走到姜朝病床上，慢慢弯身坐下。

男人眼皮微阖着，连睁眼的力气都已经没用了，全身变得柴瘦发黑，比三个月前的样子更不如，姜宝知道，再多的药物也已经没用，她曾经在心里怨恨了多年的这个男人，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了。

似乎是感觉到姜宝在身边，姜朝微微动了动手指，头偏了偏：“宝儿、宝儿……”

他轻声呢喃，完全靠气音出声，姜宝凑近他：“我在这儿，你想说什么？”

姜朝努力地睁开眼皮，浑浊的双眼目光颤颤寻向她：“我知道，爸爸、爸爸没有几天了。”

“爸爸现在只想，求你一件事。”

光是这句话就好像废却了他许多力气，他喘息着，缓了缓，断断续续的，又开始说：“爸爸这后半辈子都在后悔，后悔那时候年轻气盛、好高骛远，没能好好地陪陪你爷爷奶奶，也后悔、后悔离开这里走得那么远，没能好好照顾你们母女，没能好好照顾我的宝儿，宝儿，我错了，求求你，别把爸爸丢在这个冷冰冰的医院里，你带爸爸回家好不好？回你爷爷奶奶的家，我好想，好像去他们墓前，再见他们一面，到了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

落叶归根，这是每个老人的想法，哪怕姜朝现在才是中年，他躺在这个冷冰冰的医院里三个月，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在回想当年的事，回想幼年、少年、青年和中年，自忖年轻气盛，好高骛远地走了一辈子，一辈子就这么走到了尽头，他还有很多遗憾来不及弥补，他还想开解姜宝的心结，再听她喊上一句“爸爸”，他还想去见见她的母亲，去跟她说声对不起，但现在他都做不到了，唯一能的，就是回到当初的起点，在那里走到人生的重点。

姜宝攥住了他枯瘦的手，哑声道：“好，我今天就去办手续，明天就带你回家。”

最后一刻，姜宝觉得无论什么都可以暂时放下了，放下怨与恨，眼前的这个只是想满足最后的心愿的病人。

姜朝张开嘴笑了笑。

姜宝又守在他身边半个小时，等他疲倦的睡了，才撑起发虚的身体朝外走去，出了病房，意外的看见相易坐在一旁长椅上。

“相医生？”

相易看着无比十分疲倦却还是强撑着的她，很想上前将她拥进怀中，可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她站在那人身边的风采与欢喜，攥紧拳，还是克制住了。

“是要去办理出院手续吗？”他问。

原来刚才的对话被他听见了，姜宝点点头：“是，他，他应该等不了了，所以还是越快越好。”

相易起身，走到她身前，突然道：“对不起。”

姜宝愕然，他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几分苦涩：“我没能，救回你的父亲。”

是她让他成为了大夫，让他寻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明了了他真正想做的事，他一路走来，救了那么多人，却唯独，救不下她的亲人，若是那里的她知道了，应该会气愤的吧。

姜宝这才听懂了他的话，沉默了半晌，才道：“相医生，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一个医生，不是有还魂丹的太上老君，相反，我还想要谢谢你。”

“谢谢我？”

“谢谢你，这段时间尽心地救治我的父亲。”她抬眸，向他浅浅一笑，脸上的疲倦终于退了几分。

相易一时涌起心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