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首（1/2）

皎皎那边，以为事情圆满翻篇儿，开始投入全部的精力到学习声律知识里了。

她和杨姑姑每隔上几日就要见面，半个月下来，进步神速，连师父都赞不绝口。

几次和政治事件绑定的演出，和晋王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都让她身价飙升。

民间的戏棚里，老百姓原本就是为了小曲儿和舞旋买单的多，能不能满座，往往看这些剧目里有没有花魁娘子和名角儿。

现在不少人看到勾栏外面的招子，上面有白皎和高小山的名字，也会掏二百文，买个座儿进去乐呵乐呵。

皎皎整理她从江南带来的私房钱，加上来西京这两年赚的，在外城买套小房子是绰绰有余了，但是看了几处，位置都有些偏。

教坊南边人口密集，又接近朱雀门，宅价寸土寸金。皎皎手里的钱，买现在住的这一间屋子都不够，还须得攒上两三年的钱。

这天休沐，皎皎跑了几处，看宅子看得精疲力竭，一回去就看见桃儿坐在她家院子门口嗑瓜子。

皎皎奇怪地道：“最近总是看到你，你在王府的活计不干了吗？”

桃儿道：“我的活计就是保护你啊。”

皎皎哑然：“这……”

不过她没过片刻就回过味来了，当初李玄后院的那些女人闹事，弄得这周围邻里无人不知，让桃儿跟着她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那天，她同李玄分别，对方显然还有些芥蒂。

桃儿见她只是愣了片刻，并没有多问，就道：“上次给娘子带的杏脯和炒豆子，可还合口？”

皎皎婉拒道：“很好吃，不过你和你家殿下说，不用总给我送。我怎么说也是个伶人，总吃会胖的。”

桃儿笑了：“小娘子还能再吃点，方才是去看宅子吗？看上喜欢的了？”

皎皎晓得李玄心里愧疚，生怕他这时候用宅子补偿自己，只好模糊地说：“就随便看看么……”

两人正说着，一个人从远处跑来，见到皎皎就道：“皎皎，你去哪儿了？你师父到处找你！”

来人是教坊一名男伶官，丁守成的手下。

皎皎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看了桃儿一眼，压低声音，附上皎皎的耳朵道：“是小山，小山被人送去给长帝姬府上，帝姬一眼就看上他，听说要收他做面首……”

皎皎难以置信：“那个什么状元，不是才尚公主没几天吗？”

男伶官示意她声音小点，她下意识去看桃儿，桃儿显然也已经听见了，神色复杂地退后了几步。

皎皎没有心思管她，她心乱如麻地问：“什么时候的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男伶官叹气道：“不知道，我们先去找你师父。”

两人赶到教坊内，丁守成在一处厅堂内，面色无虞，正在观摩琵琶色新排演的合奏。

皎皎隔着窗棂看着他。

丁守成三十来岁，锦衣玉面，长身而坐，依然是教坊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平日里也很注重保养。但是皎皎却在他眼底看到一抹少见的青黑。

琵琶声错落铿锵，惊心动魄。一曲终了，他看见丁守成站起来鼓了掌，又嘱咐教头几句，这才往她的方向走来。

皎皎克制地看着他，半天才道：“……师父。”

丁守成见徒弟委屈的样子，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周围人来人往，毕竟男女有别，他的手没有在皎皎肩膀上停留太久。

他嗓音有些沙哑，低声地说：“小山的事，你知道了。”

皎皎点点头：“师父，小山肯定不愿意的，而且帝姬不是大婚没几天吗？您想想办法。”

丁守成扭开了视线：“没有办法，长帝姬在气头上，叫几个伶人寻欢作乐，或许事情过了就算了，也或者……他只能自求多福。我找人寻你，不是让你出主意帮他。”

他带了点苦涩的笑：“我是怕你一急之下去找李玄。”

皎皎抬起头。

丁守成道：“你好不容易同他分割清楚，不能因为小山的事，再连累你。”

皎皎的肩膀耷拉下来，过了半晌才道：“嗯。”

从那以后，高小山就没出现在教坊。

照理说，就算做了帝姬的面首，也不会限制自由，可是皎皎也没见高小山来找自己。

色长给皎皎安排了新的搭档，身形样貌都有些像高小山。皎皎适应得很快，男伶连声称赞，说从她这里学到不少东西。

皎皎和高小山从小被师父养成的好习惯，鸡没叫就起床练功夫、吊嗓子，模仿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小儿的神态动作，互相指正，进步。

更小的时候，江南冬天阴冷，两个孩子都挤在丁守成的被窝里取暖。

高小山比皎皎小一岁，却总是以男子汉自居，万事都将她护在后面，吃的用的，都紧着阿姊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