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1/2）

李玄靠在车舆中，沈孺人的话后劲仿佛特别的大，他初听着只是觉得有些难受，仔细想了一会儿，便感觉有一根钢针他颅内搅动，疼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本就是个心思阴沉的人，此时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虽然衣冠楚楚，面色沉静，却好像有一只散发着魔气的恶兽纠缠着他，裹挟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似乎看见皎皎就站在她眼前。

她走投无路地跪在街边乞讨，而沈孺人突然上前，扼住她纤细的脖子，神色扭曲地道：“我是晋王殿下的妻子，你这个贱婢，我想要的东西，你必须现在就给我！”

李玄闭了闭眼睛，周身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再睁开眼，他看到的场景又变得不一样了。

眼前凶神恶煞的沈孺人变成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他声如洪钟，提着一柄手刀，对皎皎喝道：“我们进奉皇家的珍玩，你们竟敢阻拦！”

李玄再也按捺不住，他想抽出腰间佩刀，那刀始终拔不出来，他一时情急，只得上前徒手握住刀刃，让这危险离皎皎远一点。

手心传来的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那被扼住咽喉的女子抬起头来看他，李玄心中一惊，这哪里是皎皎。

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老妇人。

他心中慌乱，忙问道：“方才那个年轻的女子呢？她是不是还活着？”

那老妇人却笑了笑，转瞬间却又换了一张脸，变成一个面如菜色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着李玄道:“殿下，草民冤枉啊！”

说罢，他的脖子一歪，一缕血丝从他口中流出。

“二郎？二郎！”

李玄猛然睁开眼。

太子掀开车帘，古怪地看着他：“你没休息好吗？这么颠也睡得着。”

李玄喘着气，平复了片刻，轻声道：“阿兄，我做噩梦了。”

太子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把本来打算开门见山说的话压下去，先聊一聊其他事。

他拉了拉弟弟的手：“梦见什么了？”

李玄道：“梦见有人在抢掠民脂民膏。”

太子突然有些感动：“孤也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如今战事在即，军费的来处……好在宰辅也明事理，昨日他来东宫主动谢罪，说应奉局的设立，本是为了搜集些民间的有趣玩意儿，给父皇解解闷，谁知道最后竟然成了地方敛财的工具，是他没有看管好下属。”

李玄迎着冷风，终于清醒了，他还是有些头重脚轻，于是慢慢地说：“应奉局的问题，在于向上吞了拨款不说，补贴也不会发放到民间，等于自己吃了两头利。”

太子点点头，伸手道：“查封应奉局，应当就有这个数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将这件差事交给李玄，让朝中权贵对他的行为大加厌恶，又能筹措军费。

李玄都明白的，但他依然点头道：“臣弟领命。”

两人行至东宫，太子先是让李玄尝了些茶点，不多久便将一个东西搁在桌上：“你的。”

李玄伸头一看，面露诧异之色，接着即刻便羞赧起来：“阿兄从何处得来此物。”

太子观察着他的神色，反问道：“该是孤问你，将这东西给谁了？”

李玄为难地挠挠脖子，顾左右而言他道：“也是我从前的桃花债，随手送给一个小娘子了。”

太子斥道：“胡闹，这可是你将来送给王妃的东西，当送给你真心喜欢的女子。”

李玄道：“我那时候也是真心喜欢的呀，只是人心易变，况且这玉佩阿兄没有，只长姐有，她又是那般不讲理的人，在我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太子面色缓了些:“不许这么说你长姐。”

李玄吐了吐舌头，两人又吃了一会茶，他才作察言观色状，小声道:“我说实话，阿兄不要生气。”

太子道:“说罢，不怪你。”

李玄笑道:“我到现在还是挺喜欢她的，不过她是个勾栏女子，身份卑贱，我怕被你知道了要说我……”

“所以我归朝前便将她休弃了，怕她缠上我，连玉佩也没来得及要回。”

太子若有所思:“你个浪荡子。”

他其实早已着人调查过那女子，但因为李玄提前着人安排过，他也仅能得到了些大概的信息。

李玄若是不主动承认，蹊跷处太多，他是一定会暗中将那女子抓来拷问的。

既然如此，不若做个顺水人情。

太子道：“若是喜欢，收作外室也不是不行。”

李玄喜道：“谢太子殿下宽容……臣弟可以得寸进尺吗一回吗？”

太子眯着眼道：“你还想干什么？”

李玄无奈道：“我那小情儿，可不是好伺候的主，我想日后给她个名分。”

一个有封位的亲王，娶一个勾栏女子为妾，也是有违声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