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姐夫（1/2）

李玄眼神阴沉下来。

这少年乃是皎皎三句不离口的“师父师弟”中的师弟，名叫高小山，

他从小与皎皎同吃同睡、情同手足，与李玄同岁，生的异常俊俏，常反串女角，如今已经和他们的师父一起进了教坊，在西京颇有些名气。

李玄刚要上前，看见皎皎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高小山下意识就要扶她，她却摆了摆手，用拐棍撑住，敏捷地稳住了身形。

李玄顿时没了脾气。

那几天高小山知道师姐摔断了腿，先是捧了好几个月的俸钱送来，又隔三差五送吃的用的，李玄忍无可忍，脸黑成了包公。

他以为皎皎懵懂，没想到挑桶水的功夫，就听见她说：“小山，你以后不要常常来，师姐要嫁人了，男女有别，明白吗？”

那一刻高小山脸上震惊又委屈的神色，现在回味起来，李玄也觉得暗爽。

罢了，和他们几个乐户计较什么呢，李玄想。

皎皎看见李玄过来，冲他招手，浑然不知这满面温善的少年想了什么。

高小山见到是李玄，笑意还挂在嘴边，神色忽然就拘谨起来：“姬小郎君。”

李玄神色自然，温声道：“小山叫得见外了，叫我姐夫就好。”

皎皎道：“还没成亲呢，这么叫不得。”

李玄不以为意：“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稳。”说罢弯下身子，两臂一弯，将皎皎打横抱了起来。

身边不少路过的行人，都驻足围观，齐齐开始鼓掌打胡哨。

李玄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家娘子腿折了，各位莫笑，她脸皮薄。”

高小山不知为何，看见李玄心里总是怵得慌，见这场景更是尴尬的不行。

他匆匆想将刚才没说完的话题结束，然后与两人道别。

皎皎听八卦到一半，追问道：“等下走啊，你说下个月要回来的是什么皇亲国戚？”

这回路过的娘子听到了，也能接上一句：“小娘子还不知吗？小晋王要从东胡回来了。”

大内里少说得有七八位殿下，皎皎哪里分得清。

只是说起从东胡回来，皎皎知道是有这么一位，年岁和他们相仿，可怜兮兮的在东胡当了很多年人质。

高小山紧紧张张地，一边扭着身子半倒退着走路，一边嘴里还在继续没说完的话：“所以最近特别忙，下个月太子要在昆明池上宴饮百官，师父要带着我排一出献香杂剧，还没想到排什么呢。”

皎皎伸长了脖子：“献香杂剧，一炷香的功夫就演完了的内容，对师父来说有什么难得……”

这话她说的越来越轻，因为高小山已经走到桥那头了，隔着汹涌的人流，只能看见一只晃动的胳膊了。

李玄轻声道：“走吧，我在胡婆婆那里买了茶水和果子。”

皎皎有些心疼，堂食要贵一些，茶水那么一小壶，却贵的要命。

但是未婚夫婿头一回来西京城，想尝尝鲜，她也不该扫兴。

两人在铺子里坐下，皎皎道：“他们说小晋王在东胡做了许多年质子，你也在东胡住过，北边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苦寒吗？”

李玄并不想和她说太多自己的事，便心不在焉地道：“习俗迥异，刚去确实会不习惯。”

皎皎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比外头看着精巧多了，地方宽敞、四处设景不说，二层小楼上，隔着一道屏风，一个咿咿呀呀的女声唱着南方的水磨调子。

这声音她好久没听了，还有些怀念，小时候主家还没没落，弹琵琶的姐姐见她生的娇柔温婉，想教她唱小曲。

奈何皎皎五音不全，嗓音也与样貌相差甚远，只得作罢。

正出着神，李玄将一小块绿豆糕递到她嘴边：“发什么呆？”

皎皎如实道：“我突然啊，想起小时候的事，有些感慨了。”

李玄误会了，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别瞎想了，我不会让你再过苦日子。”

甜言蜜语还是好听的，皎皎笑道：“小时候的日子可不苦，我有家，有师父师弟，只管排演剧目，逗宾客开心。”

李玄不以为然，皎皎在南方的身份不过是个有钱人家的家奴，主人给点甜头，还真有婢子把主家当自己家了。

皎皎捏着做成了叶片形状绿豆糕，露出一点点整齐雪白的牙齿，小老鼠似地小口吃着，杏眼里黑白分明的瞳仁微微湿润，一缕头发从鬓角滑落，遮在她眼前。

李玄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燥热。方才抱住皎皎，全凭的是一腔醋意，而且还小心的避开了手。这会儿才回想起胳膊间少女柔软的身段。

他轻咳了一声，同情地评价道：“你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皎皎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来，她把捏着绿豆糕的手搁在桌上，小声凑近李玄，说：“那可没有，这么多年师父赚的钱，都分了一份给我攒着呢。我的嫁妆——偷偷告诉你，咱们再努力个五年，就能在西京外城买个小屋子了。”

皎皎这话里带了一点点炫耀。要知道，一些低品京官，月俸只有五贯钱，若是为官清廉，那也是一辈子赁宅而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