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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的衣服还没穿到暖和就被迫换回了那套黑色连帽衫，头发倒是来不及洗了，只能顶着一头油滑漂亮的板砖上车。

这次的案发地点在芝加哥，威尔以一个惊人的，不到十分钟的速度收拾了出差一周以上所需要的行李。等两人在楼下碰头的时候，发现对方和自己带的东西几乎没什么出入：一套换洗的衣服，几件贴身衣物，装有证件和信用卡的皮夹，外加一个药盒。

威尔带了电脑，前往芝加哥需要登机，秉承着不浪费时间的原则，伊利诺伊州芝加哥fbi分部已经先派人去现场进行维护和调查，在飞机上他们就将以邮件的方式收到第一手的信息——谢天谢地，这次总部给两人定的机票是商务仓，这意味着威尔不必在人挤人的经济舱打开电脑，当头就是一张能给旁边坐着的普通人惊吓到生理不适的血腥照片。

“你们fbi的总部这么人性化？”直到坐在机场候机室，等待最近一班飞往芝加哥的飞机开放登机，汤姆终于问出他一路上的疑惑：“双份的机票？给我？”

他并非fbi的正式成员，甚至临时聘请的都不是，非要深究的话连临时被监护人这层身份都是克劳福德为了防止汤姆跑路而硬塞的，这种出差的工作按理说无论如何都不该落在他头上。

“是克劳福德的要求，”威尔买了一杯星巴克的咖啡和一杯肯德基的咖啡，把那杯加了乳脂球更淡更甜一点的肯德基咖啡递给汤姆：“一般情况下，当地警署不会心甘情愿的把案件移交给fbi，除非案子非常棘手或者他们的人手不足，只能交出最麻烦的部分丢给我们。”

“这次是棘手还是人手不足？”

威尔找了个插座，连上电后打开电脑：“二者都有。”

汤姆对国内的新闻不太关心，这段时间又被各种学习埋了个透彻，自然不知道芝加哥最近棘手到什么程度。

在半个月前，芝加哥当地警察执法时击毙一名年轻的黑人女子，理由是在被逮捕途中女子翻找口袋，拒绝将双手举起并跪下。这个理由本来没有任何问题，但随即，女子的丈夫在网上出示了自己妻子听力障碍的诊断，并且放出路人拍摄的“黑人女子翻找口袋”被击毙事情的录像，录像显示他妻子不停翻找的粉红色碎花口袋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只能放证件、零钱和手机，根本装不下任何一把常见手-枪。

警察工会和芝加哥警署给出的理由是“警员为了确保自身安全”，威尔对这番说辞和事件本身在接触到现场前不会轻易报以评价，不过芝加哥的住民们显然不会有这样的习惯。

各种演讲和抗议活动几乎填满了芝加哥黑人们近期的时间安排，也使得警察们身心俱疲。

抢劫，人身伤害，各种暴力事件层出不穷，前几天还有一名白人少年在一起混乱的抗议中被糊里糊涂的杀害，芝加哥警署简直焦头烂额，以至于在新的案件出现时，芝加哥警署的警长看了一眼之后直接选择移交。

“等到飞机落地之后，伊利诺伊州芝加哥fbi分部会给你提供工作用电脑、手机和平板电脑。”威尔输入密码打开邮箱，把芝加哥警署方面发过来的，装有案件相关文件扫描件的压缩包下载并点开，略过一堆不会由他负责的行政文件，点开最下面的案发现场照片。

汤姆凑过来观看，青年的身高比他高上些许，鼻息吹的威尔耳尖发痒。几缕白色发丝从额角滑下来，因为过于明亮的颜色而颇为惹眼。

清晰度极高的照片加载了两秒，弹了出来。

照片的拍摄人或许有那么一点美学细胞，否则很难解读他为什么将照片构图拍成如此漂亮的三等分：无论是谁，在看到这张照片时的第一感受都不会是残忍或可怕，一种直击人灵魂的，震撼的美感从照片中人类躯体每一丝肌肉里释放出来。

画面里是一个黑人，被剥落衣服又裹上白色粗布的黑种男青年，男青年的身材十分健壮，雕塑般的肌肉线条鲜明的隆起又低伏，优美强壮，如同连绵的山丘。

他的身上裹着单片的学者样式希玛纯——像是很多画作和雕塑上的人一样，雪白的布料以柔软和多褶的朴素式高雅，衬托出男性最原始的力与美。布料温柔的滑落到黑人男青年的脚腕边，露出嶙峋瘦削的骨节，他侧坐着，侧对着镜头，漂亮的像是一副雕像。

如果忽略他胸口插着一支箭，并且在箭尖位置晕开了浓郁血迹的话。

“圣特蕾莎的狂喜。”威尔用一种介乎于耳语和自身喃喃之间的声音说。

“……什么？”汤姆为男人话里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某种从威尔的语气来说似乎并不冷僻的东西而发问。

威尔的回答是打开了浏览器，男人快速敲下他刚才吐出的名字，链接跳转，一个巨大的，背景闪烁着太阳放射状耀眼金色光芒的，宏大的雕塑群照片出现在他眼前。

背生双翼的青年天使歪着头，嘴角上扬出一个明显笑容，以俏皮的，圣洁且轻盈的姿态手持箭矢，箭尖指着仰面呈现出某种迷离且狂热状态的女人身躯。那支箭显然已经刺入过女人身体并正准备着第二次的穿刺，而被穿刺的痛苦又显而易见的和某种欢愉联系在一起。

圣特雷莎复杂且微妙的表情使得雪白大理石被蒙上近乎高洁的生动诉求，而遇害黑人的照片虽然没能完整的复刻出女人的表情，但从姿态和脖颈倾斜的角度来说，几乎一模一样。

“出于谨慎，”汤姆看着这张照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进行询问：他的音乐造诣显然要优于对于雕塑，还是隔着图片媒介的雕塑鉴赏，所以青年并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是正确的。

“这个雕塑确实有着某种性-象征……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