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仪式（2/2）

“你真是不怕洗盘子。”

“人不是野兽，需要仪式感。”

卫衡因为势头太盛，常年被人指桑骂槐，当他面讲底层暴发户和真正贵族的区别。引用许多让人牙酸的故事，说俄国贵族流放西伯利亚，一天吃一个黑土豆，仍然全套刀叉，饭前祷告。依卫衡看，慕容这也相当于流放了，仍然一顿饭四个盘子，这故事可以流传后世了——当然前提是他们能从这里活着出去。

所以他故意逗慕容：“你这些植物都认得吧？确定都是没毒的？这游戏有毒植物很多，不能乱吃的。”

“不爱吃别吃。”

“行行行，我吃。”他像是下了决心，夹起一团野菜来吃，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错，一口下去，野菜味道本来是非常淡的，只有蒲公英微涩，他其实也认识蒲公英，煮了一锅，涩得没法下口，从此放弃吃野菜，专心打兔子。但慕容的野菜里混着蒲公英，却没什么涩味，带着点跳脱的酸味，又有回甘，十分丰富。

慕容其实也在观察他表情，见他惊讶地挑起眉毛，在心里哼了一声，低头吃菜了。

“酸的是什么？”

“马齿苋。”

“那甜是为什么？”

“树莓熬的酱汁，焦糖化了，当然是甜的。我那还有一点，等会分给你，别放多了，蔬菜甜了味道怪。遇上太酸的菜，用一点中和就行了。做成凉拌菜的口味。”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放树莓？”

“树莓太红，野菜熟了颜色太深，犯色了，摆盘的配色原理是这样。”慕容像是在说着一加一等于二的常识：“下次做沙拉，就用树莓了。”

卫衡开始以为他分家是因为不想活了，后来发现他也造房子，摘野菜，还徒劳无功地捕了两次鱼，才知道他是要维护自尊心，不想占人便宜，受人怜悯。

他身上有种极度的从容，像古时候故事里那个不食嗟来之食的人，他并没有放弃，而是给自己划了一个圈，他呆在这个圈里，努力造房子，到处摘野菜，尽力去捕猎。

但在他心里，他已经准备好，就这样讲究地穿着他的衬衫西裤，讲究地给野菜摆着盘，讲究地饿死。

卫衡忽然有点慌。

他一路闯上来，打败过许多人，也摧毁过许多人，但他很明白有一种人是他不能摧毁也不能打败，甚至连招安也招安不了的，就是慕容这样，有着他自己完整的逻辑和原则的人。

“你要跟我学做兔子陷阱吗？”

“你教我跟你抢猎物？”慕容实在聪明，一句话点中关键。

“那我明天要上山，你跟我一起去吧。”卫衡在他拒绝前讲出理由：“山中很多植物，我都不认识，你摘你的，我打我的猎，不存在利益冲突。”

“可以。”